引言
就一个新约的选民,面对经历了累代时空冲击的这个大时代,在盼望与等待没有战争、疾病、死亡、不公和欺骗的新天堂乐园,所承受信心与果效的压力的同时,研读旧约选民的历史,无疑是深受挑战的。新旧两约的对照与呼应,直接陈指新旧两时代在时空上的相对与相似;社经制度的变更进步与伴随而来的道德伦理的重估,在一个寻求真理和神明以充实生命而永恒的心灵深处,不论古今,都是不安而且迷惑的,除非能找出生命的锚和指南针。这个千百年来,哲学家、聪明人和艺术天才仍解答不出的人类共同困境,却因着新旧两约的中心──大卫后裔耶稣的自证而有了新契机。
壹、史卷的形状
读旧约圣经,除了历史,还有神学意义;因为耶稣的方法不是金钱、武力或人的聪明,而是神的能力。做为应许凭据记录的希伯来文圣经把「历代志」收在正典的最后,这「历代志」很独特地编纳了上古以色列族家谱以至于选民被掳,在起承和陈述上十分接近以斯拉记
和尼希米记;这些记录很可能是同一(同一群)作者在掳国末期写下的。即使因为译文长度而被分为上下二册(注1),「历代志」也未如列王记地将北国递嬗一一交待,而特特在南国这一支由大卫先祖后世传承的家业中,彰显耶和华神的名,以至于约的实现在显然的崇拜
和祭礼上展现新的意义,这一点从新约的角度可以看得更加清楚。故此,「历代志」的译名也有称做「日知录」、「省略之事」和「全部神圣历史的编年记」(注2)。
贰、史迹的进行
既然「历代志」记述的事件,主要篇幅着落在公元前1010年到586年,研读这卷书便要先取得从大卫兴建王朝起,而迄止于西底家亡国被掳时。这424年繁花烟云史的几条大脉络,一如要追寻耶稣脚踪者,也非得弄清楚纪元前后的百年背景不可。
一、迁入迦南
民族的迁移从来就是历史的大事,公元前1210年以色列族踏上迦南的土地(注3),带着上百万的人口和未计其数的牛羊牲畜,满心以为可以在这块北窄南宽的狭长土地上建立永久的家园,不用再像祖宗们常受播迁之苦。一开始就是争战,面对迦南异种、异文化,他们要赶除,才能拥有资源,才可以自由生活。二百年后,时机成熟了,大卫招聚了十二支派的百姓,统一力量,建设又征讨,才算给以色列人生存的保障。君王的诞生原是时势所趋,相信也在神的经纶之下(注4),然而不信服耶和华真神的先存事实和不尊重祂为信仰中心和国家领导的预见,却已然埋下不得神喜悦而导致倾覆的远因。犹大王朝应自罗波安即位算起,这个愚妄自大的家伙轻易地和他的对手耶罗波安瓦解了镶系支派团结的王室力量,于是从公元前931年起的345年间,犹大陷入国防与民生好好坏坏的泥淖之中,直到全身没入在巴比伦风暴的压力下。
二、领土消长
这么长的国祚当然也随埃及、以东、非利士、摩押、亚兰、亚述和巴比伦互起消长,盛衰往往是一瞬间,其中的生聚教训自是少不了的。起初,以色列是顶强的,在大卫和所罗门的经营下,她的领土包括整个巴勒斯坦;东起阿拉伯沙漠,西止地中海,最南的边疆深入西乃沙漠至阿卡巴湾,最北的疆界则与推罗、哈马接境(图一)。诸国来朝贡,商务、交通也方便;除了重税与劳役,人民算是丰衣足食。那晓得,金碑石裂示撒的军队便践蹂了罗波安的城墙(注5)。以后,摩押、亚扪也聚兵威吓,以东、立拿更是叛出约兰的门(注6),而亚哈斯则成了俎上之肉,任由亚述诸国宰割他父祖辛苦重建的乡园(注7)。等到希西家独立运动失败后(注8),大卫的家便如江河日下,即便有约西亚的宗教复兴,也无补于军事力与经济力的消灭(注9),西底家成为末代皇帝时,犹大王室所辖有的,可能仅剩下耶路撒冷城而已(注10)。
三、政教结合
透过这种父子王位相袭,支派同盟效忠,却不能隐居险要之地的朝代演进,不由得令人喟叹国际形势转变之大非一我可控制,更不由得令人思索左右兴亡力量的神在以色列族崇拜祭祀上,应许的福与祸。
大卫要为神建造圣殿本是美意,但是他在祭典和仪礼上,分派职任,简立名册,设定规矩,以为国教(注11),就敬拜耶和华真神的实意上不能突破窠臼,仍属无益;但是政教合一,独揽于君主一身的权威就非常有助于国家统一和人民顺服了。这种徒具繁文缛节的遵守,并不能造就敬拜者知性和灵性的深度,正成为所罗门以降近四百年的错误信仰观念。历代归向神的君王以为修圣殿、复献祭,便是仰望耶和华,可以得着所罗门的祈求:「你的民以色列若得罪你,败在仇敌面前,又回心转意承认你的名,在这殿里向你祈求祷告;求你从天上垂听,赦免你民以色列的罪,使他们归回你赐给他们和他们列祖之地。」(注12),那些受到迦南及邻邦外族宗教影响而企求更大更丰富的收获与力量的王(注13),便随意容许邪恶的鬼魔崇拜进入以色列的家中,于是激怒了耶和华真神,反倒使国家不安和亏久。反复在圣洁与沉沦道上的是,先知们声嘶力竭的责备、安慰与咒诅。他们也不能挽回什么,耶和华的名被架空在偶像无力拯救的虚有仪式上(注14);在可见亡国的威胁一一临到时,君王和百姓还翘首盼望天兵天马,一心以为耶路撒冷是永不倾倒的锡安保障,大卫的家是永远坚立的荣耀宝座。
李白大梦终于在异乡的苦役、残杀和歧视下醒来,以色列民渴望新国度和新君王带来新的安息,他们在先知的鼓励和安慰下迈出归回的第一步,公元前538年设巴萨(所罗巴伯)伙同四万群众返国,悠悠然像远古洪水摧毁旧世界后新生的样式,洪水会退,土地会重新显露在世人眼前。这样,倾倒的铜柱打碎旧世界的理想,新天地才是真神的恩慈,因为差立的新王是神子耶稣)(注15)。
四、伦理解构
假使新世界新秩序是旧秩序伦理结构腐朽的指针,那么,巴勒斯坦在公元前721年和586年的彻底解构(注16),不正意味着这块土地充满了强暴、凶恶、不义和贪婪。原来随着君主领导取代士师领导,王室便领导民间行败坏的事;他们不行耶和华真神要求的和平、诚实、圣洁和虔诚,硬心悖逆,从残害手足、夺取田产到祭拜偶像、经火媾合。恶的滋长虽说是无孔不入,但它的起源也总有个来龙去脉。以色列族入主迦南,起初享受着祝福下的土产,又因地处欧亚非三洲的交通要冲,于是各国会在这里碰头,进行一场场文化攻防战。很不幸,神的选民在人性私欲邪情和异邦宗教文化错误的推波助澜下,并没有逃生。另一方面,异邦文明倒也带给以色列民建筑帝国可用的许多材料;贵族文学和平民文学一起达到颇为成熟的地步,建筑富美的王宫已非难事,而战车及战略的运用则成为军事胜利的两大利器。只是,一失一得间,失去了神的恩惠和良善,或许不值得﹗
叁、约的建立
一、厚爱与挑中
「历代志」是本况味十足的书,上卷的头由第一到第九章,载录的族谱乃自人类始祖亚当起,仔细地分支分族,旁支的族谱引导着主干命脉延绵,直到大卫的家出现;然后加上十二支派的子孙和家业,并被掳归回的人。这些烦琐的人名常常会在查经的时候被忽略,因为除了缺少故事性外,也不易记熟。倘若把族谱写成树枝状来记录,倒是可以帮助阅读与查考的。
大篇幅的家谱在作者铺陈下透露出几个耐人寻味的讯息,其一是记下来的名字无非是当代有名的,他们有的做族长,做勇士,任祭司职务,或是占地称王;这些人日后就是与大卫家争战或为友的,其实他们多半是亲戚。若没有先了解这些人的背景渊源,面对这块土地上的风风雨雨顶多只能用臆测代替无知了。其二是大卫的家果然照应许独立在众家众门之上,特别有被挑中的味道,显出真神的厚爱。其三就是大卫的约既是源自古时,而且跨过西乃之约,就应许的意义来说,具有不凡的神圣性。
二、真诚的勇力
第十章简单交待了扫罗王的死和王国的易换,史家的笔写的是:「这样,扫罗死了。因为他干犯耶和华,没有遵守耶和华的命令;又因他求问交鬼的妇人,没有求问耶和华,所以耶和华使他被杀,把国归于耶西的儿子大卫。」(注17),这一个过度时期,被贬的扫罗只有过没有功;相对之下,那遵守耶和华吩咐的大卫,便在第十一到第二十章大显光彩。这一段记载有两个重点:第一是大卫的军事行动,日益强盛的勇力南征北讨,使大卫很快就成为非利士人和亚扪人的首领,辖管巴勒斯坦。第二是迁移约柜与宗教复兴,接连下一段(第二十二到二十九章)的叙述,都可看出大卫意图借着宗教统一来达到政治分裂的联合,因为北方支派的分离意识实在阻碍了帝国威力的凝集。然而,从擘划圣殿祭祀、歌唱、管理、守卫及建造的种种,也表示大卫用心事奉他的神。
「历代志」写大卫的事有别于撒母耳记的是,它舍弃许多材料,而独在国事和勇力上陈述(注18)。
这正是作者的用意,约的实现不在乎个我恩怨,而在乎因耶和华的名而伟大的勇力;不在乎个我一时的道德堕落,而在乎合民信奉耶和华的真诚。因此,二十一章的数民事件,或许是大卫亟于从事大规模财政改革和征兵的基本根据,却由于不尊重神而招灾酿祸。有趣的是,为耶和华建造殿宇本不为祂所接受,却因着大卫的一片玉壶冰心,加上他事先的求告,而使耶和华真神转嗔为喜,乐意接受。这固然也是大卫在政治上为所罗门考量,使他可以名正言顺取得统治权,在灵力和威严兼顾下降服众人;但他父子二人事奉神的谦卑真诚态度,不正可以叫带着肉身信事真神的我们,在热心公众事务的凡事上,一再三思的吗﹖
三、高举的荣耀
所罗门的成就是极光彩耀目的,包括神殿的兴建完竣和成功商务所累积的财富。我们可用的赞词就是「历代志」下卷第一到第九章所描述的「金碧辉煌」,并无列王记所写的败坏和衰退。因此作者甚是有意忽略所罗门所行之恶,而强调帝国的富强都是遵照真神喜悦的旨意才成就的。这一点对照罗波安言行纪录的部分,便可指出作者为所罗门开罪,而以为犹大国的颓败,是因罗波安在强盛的时候离弃耶和华的律法,而且吸引了以色列百姓犯罪。这时王与百姓自卑,回转向神,神的怒气就消灭,正好验证所罗门献殿的祈祷,也是约的意义,只可惜最后竟沦为形式的跟从而已。
耶和华向来不对君王直接显现,除了所罗门。二次的时间分别是所罗门即位之初和圣殿、王宫竣工之时,这是约的确立,再次撇开政治上昭告万民的意义,在神学历史的进行上,阐述应允和守命的关系。第二次增加的内容可以看做是对所罗门的预警作用。
四、自卑与寻求
读史自此,好似流星赶月,往下第十章终及第三十六章总共谈及了南国犹大王朝二十代,其中外姓一人,是亚他利雅;有十王尽行耶和华眼中看为恶的事,有九王努力亲近神(表一)。念一段快节奏的通史固然畅快,却不免缺少淋漓尽致的感受,对照列王记可以稍微弥补这个缺憾。另一方面,二史在犹大兴亡的纪录是略有出入的,增加了年代和事件的疑窦(注19)。此外,二史在评断每一个王的一生功过,有相同之处,或许是「历代志」借用了列王记的形式,第一是王的即位之年和在位时限,第二是王的母亲的名字和出身,第三是政绩的良窳,通常以其与大卫的相似程度做标准。
针对每一个王的功过,「历代志」的另一个特点,就是不放过善恶转捩之处。因为每一次信仰与道德的提升或沉沦,都是沧海桑田的见证。自卑和寻求神是作者点醒以色列民赖以生存的基本法则,它凌驾于世事的变迁和人情的脉动。直到玛拿西为自己和百姓累积了过多的罪恶,耶和华真神才决定毁灭这个王国,让她休息,为自己的名建造新天新地(注20)。
肆、永存的困惑
读史,以古鉴今,本来是饶富味趣的,尤其读到今古相似之处。可是当战争、疾病、死亡、不公和欺骗这些苦难也一一临到我们身上时,笑容就没有了,代替的是忧虑与焦躁。今日教会正逐渐接受异文化的袭夺,最主要的是,我们不会分辨和失去警戒的心。因此深怕教会行政老化,失去祭供的活力,不但没有能吸引更多的人归向主,反而有人把崇拜这个世界的种种,不分皂白地带进家庭,带进教会。而信徒信仰操练则缺少事奉的真诚和热心,忙于营造和扩大自己的学识财富和名誉地位。这个现象不是强势现象,却也还是普遍现象。「妄称主的名」在教会内将会成为比敬拜二个主和塑造偶像更令人担忧的罪。
带着肉体,面对信心果效的考验,没有人能不软弱的;但是离弃耶稣基督的人,不免像何西阿先知的妻一般,生怀出永存的困惑﹗
(注释)
由希伯来文译成希腊文。
英文书名,「目知录」为(The Words”Matters”of the Days),「省略之事」为(The Things Omitted),「全都神圣历史的编年记」为(AChronicle of the Whole Divine History)。
根据考古学,耶利哥塌陷与夏琐毁灭的年代,有二种说法,分别是主前1400年左右及1200年左右;因此士师时代的长度也分别有400和200年的说法。
参考历代志上十七章9~10节。
代下十二章;王上十四章。
代下二十~二十一章;王下八章。
代下二十八章;王下十六章。
代下三十二章;王下十八~十九章;赛三十六~三十七章。
代下三十四~三十五章;王下二十二~二十三章。
代下三十六章;王下二十五章;耶五十二章。
代上二十二~二十六章。
代下六章12~42节,代下二十章6~12节。
这些神明都与自然现象有关,特别以涉及五谷、畜牲与人类的繁殖为多,如「得舒──赫巴」,是暴风雨之神与其妻,来自北部叙利亚;「奥斯理士──爱士斯」,是繁殖之神与其妻,来自埃及;「伊施他」是爱情女神。
外邦神的崇拜仪式用在事奉耶和华真神,而不再遵守摩西领受后交待下来的古礼,参考赛一章11~15节。
赛七章13~17;耶三十章31~34节。
公元前721年和586年,分别是北国、南国被彻底毁灭的年代。
代上十章13~14节。
代上二十九章29~30节。
参考《希伯来列王的年代》,种籽出版社,1981年初版。
参考何二章16~23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