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爱中无陌路

唯有爱心能使陌生变为熟悉。失去爱的滋润,亲人也会形同陌路。

大一北上的第一天夜里,繁忙的忠孝东路上,一辆接一辆的公交车,在昏黄的灯光下,将一厢一厢满满的人载走,我真的很惊讶,怎会这么多人,拥挤得透不过气来,而彼此之间是疏离的。每一个人都面无表情地望向刺眼的车灯,无感于隆隆的引擎声。

远方公交车来了,尚未停好,站牌前乱成一团。我只知道今晚要借宿座落在杭州南路的台北教会,站名是审计部。问了一位中年人,得到的答案是:「你不会自己看站牌。」昏暗的光线、细小高悬而且密密麻麻的站名,对近视又加深的我是有点吃力。

上了212路的公交车,才想到万一坐过头了岂不是更糟糕,于是鼓起勇气,问身旁的先生,他微笑地回答:「下一站就是,你准备十元零钱。」顺手帮我按了下车铃。向他颔首道谢,一下公交车,很快就找到「真耶稣教会」。

台北教会对我是陌生的,我对台北教会也是陌生的,却在五楼过了一夜,在地下室餐厅吃了一顿早餐,提着行李赶往学校宿舍时不住地道谢,阿源伯笑说:「感谢主,平安。」一阵暖风就好像家一样熟悉。

我买了第一本书—「公交车指南附台北市地图」,就和一起考上大学的阿信,探索台北近郊。阿信和我都是从小信主的,幼年班同学一直到高级班,为人热情爽朗,不怕生、慷慨助人,是我要好的朋友。有一回我们上阳明山,玩了一天很累,在回程的公交车上,阿信和我坐在椅子上谈了一些话,不久两人都睡着了。

一个紧急煞车把我惊醒,我发现身旁坐了一个孕妇抱着三岁大的小孩;而阿信正伸手扶着一位站不稳的老伯,我心里思索着要不要让座,可是睡觉的感觉不错!于是闭着眼睛假寐,脑中却不断地为自己找借口:「我又不认识他,而且我正需要这个座位。」「或许他等一下就下车了,而我是要到终站的。」「反正,如果他真的不能站,一定会有别人让位给他。」

心里头虽然这样想,可是又有点良心不安,也无法入眠,只是继续闭上眼睛装睡。当我决定要让座的时候,终点到了。看着阿信扶着老伯伯下车,我坐在那里睁眼呆了半晌──真像一对祖孙。

下了车,我问阿信:「你认识那位老伯伯吗?」阿信回答:「刚刚公交车在路上紧急煞车,我顺手扶他一把,谈了几句话,就这样认识了。」我笑了笑,心里想着:「别爱陌生人?什么是爱心?什么是认识?」左手抚着下巴。捐血车厢广告掠过眼前,一个小女孩向我微笑点头:「虽然我不认识你,但是我谢谢你。」

从前总以为爱心是那么伟大、不平凡。但事实上有许多小事,是要认清情况,把握机会,加上一点点勇气,顺手就能做成。从前总会告诉自己「这个人我不认识」或者「我跟他又不熟」,以致平白失去许多机会,也一直学不会「爱邻舍如同自己」的功课。「没有爱,使人陌生」这种疏离冷漠,不在乎认不认识,唯有爱心能使陌生变为熟悉。失去爱的滋润,亲人也会形同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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